Category: 語言、文化與認知

我讀Richard Nisbett《The Geography of Thought》的〈The Social Origins of Mind〉二

有一個直線性和一個包圍式的模式影響著希臘和中國認知過程。從自然環境(ecology)、經濟活動(economy)、社會結構(social structure/practice)、關注(attention)、形而上學(metaphysics)、自然觀(epistemology)到認知過程(cognitive processes)。自然環境怎麼影響人們的經濟活動? 中國擁有相對富饒的平原、少丘崚、多運河,以農業為主並實行中央集權的社會。於是在中國南方和日本都有賴農民如此種田,以和其它人和諧共處。因此,灌溉系統很重要,社區的耆老也很重要,人們是生活在社會約束下的複雜世界。 希臘都是山地,直臨海洋,靠著打獵、畜牧、漁撈、貿易(海盜)為生,相對地不需要與人和合作。定居農耕,比起中國,是很晚期才開始的活動,而且很快地就商品化,也不只是生活必需品。人們習慣市場和議會中議價、爭議、討價還價。 社會結構如何影響其所關注的事物和形上學? 當一個人被認為處在一個較大脈絡下,其它事物也會被視為是在同一個脈絡之下。中國人會關注其社交活動。自己好像被人際關係的網絡所連結。對於外在事物的感知,則認為是複雜且無常的。中國人對於環境或領域很關注。 希臘人則熱衷於參與其它人、事、物(客體),也不受限於其關係。希臘人則對於客體很較關注。 傳統形上學(folk metaphysics)如何影響自然觀和認知過程? 如果這個地方對於關係(客體間或事件間)相當重視,那麼對於個體和環境的關系也會相當重視;如果這個地方認為客體的行為是由規則或類別所主導,那麼個體就會從脈絡中被抽離,以推論該類別屬性。 奠基於「和諧」的社會,不會發展「抗爭」或「辯論」的傳統,他們可以習慣解決「爭端」、「拋棄成見」,找到「中道」;而自由地去辯論以發展規見的社會,則需要不會彼此矛盾的形式邏輯,「科學」即成了對於辯論修飾的延伸。 這樣子的穩態(homeostasis)說明了希臘人和中國人心靈上的差別。不同的世界觀,造就了不同的關注和社會實踐,反之亦然。 中世紀開始,歐洲才開始發展定居農耕,而後由於城邦富有的商人在文藝復興時期開始發展個人主義、個人自由、理性主義和科學,到了十五世紀,覺醒的歐洲終於哲學、數學、人文和科技等領域和中國不相上下。 中國在各個領域則一直是處於優越的地位,即使看到來自非洲的長頸鹿,都說那就是在古代神話裡頭的麒麟。「缺乏好奇心」是中國的民族性,中國也從沒有強大的興趣去探索知識,中國人更著重的是馬上可以應用的知識,而不是抽象的理論。 當然,歐洲的文藝復興並不是歷史的偶然。馬丁路德(Martin Luther)抨擊教會的濫行和專制,是因為其將個人自更大的社群中抽離;伽利略(Galieio)和牛頓(Newton)的發現,因為其能不被壓制,而且其具有好奇心。

我讀Richard Nisbett《The Geography of Thought》的〈The Social Origins of Mind〉一

如何解釋西方和東方在習慣或想法上,為何有如此大的差異,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歸因於亞里斯多德(Aristotle)或孔子對後世的影響,但不可否認的是,歷史上也出現過比較反骨的(maverick)思想家,如赫拉克里特斯(Heraclitus)或墨子,但能夠造成影響的卻仍是亞里斯多德和孔子。希臘文化在個人自由、主體性和對物體的想法一直是有別於其它文明的。其政治體制多少可以解釋如此的發展,包括:城邦、議會等,人們必須透過有憑據的理由去說服他人。另外,就是是希臘處於海洋貿易的位置,人們靠著商船賺取豐富的利潤,而能夠使其後代接受教育,而能夠通往權力和財富的道路。由於好奇心的驅使,其對知識的渴求,以及其地理位置,遇到不同種族、宗教、政體的人們是非常平常的事。即使對於外來的觀點、意見,希臘人也能夠在議會和市場上接受其意見,這也迫使其產生了形式邏輯,以一個「發展觀」去處理不和諧(dissonance)。 中國的人口大約有百分之九十五是屬於漢民族,有超過一半的少數民族都居住在中國的大西部。中國人的同質性高,也可以由中央集權來解釋。此外,在鄉里間人們面對面地生活,也必須要有一個和諧(harmony)和彼此允許的規範(agreed-upon norm)。對於歧見,中國人會找到解釋的辦法,這也就是中道(Middle Way)。

我讀Richard Nisbett《The Geography of Thought》的〈The Syllogism and The Tao〉三

希臘人認為所謂「自然」是將宇宙間所有事物減去「人類」和「人類文化」。當今,我們區分外在世界(客體)和內在世界(主體)也是來自於希臘。客體因為主體而存在,因為希臘位處於貿易的中心,有較高的機會遇到不同的民族。中國人則在很早就成為一個統一的民族,相對少有機會去遇到不同人種和不同的宗教觀點。 希臘人有好奇心,能夠發展科學;中國人則反之,也少去發問「為什麼」。希臘人關注於靜置的個體,以致於其無法了解因果關係,例如亞里斯多得分別用「重力」和「輕力」去解釋掉落的石頭和漂浮的木頭;中國人則將世界視為一個物質連續互動的組成,了解其整個世界的複雜性,而能夠以較全面的觀點去觀察和解釋包括磁場、聲波或潮汐的現象。 在中國西方出土的高加索人骨顯示,其有明顯外科手術的痕跡,然中國人基於和諧的觀點,外科手術是很少見的。由於相信任何事物都是彼此關連,所以耳朵的表面和骨骼被認為相關,所以也發展了針炙。中國人在一堆複雜的事物中可以找到其關連,例如「風水」就是從高度、風向、磁場、水體等因素去給建築指導。對中國人而言,這個世界是如此複雜,而試圖去了解或控制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到無力的一件事。 相反的,希臘人傾向透過不存在的假說將事物簡化,其將事物分類為了找到可應用的規則。亞里斯多得被認為是邏輯推演的始祖,如三段論法(syllogisms),而這樣子的邏輯推演常被認為去了脈絡(decontextualize)。儘管這有助於讓論證更顯而易見。 中國人除了缺乏邏輯推演外,也缺乏相對的原則。然而,印度有較強的邏輯傳統,但中國翻譯自印度的書藉充滿繆誤和誤解。中國人的代數和算術都有所成就,但是幾何就較微小,因為幾何的推論依靠嚴格的邏輯。 「零」、「無限大」或「無限小」這些概念則不存在於傳統希臘,而是借自東方,因為這需要代數的概念。 在華語語義中,不是以相對的概念去理解事物間的關係,而是每個事物都有「一體兩面」,其中一面也表現著另一面,正如「陰」和「陽」。中國人希望不要去脈絡化,而是將事物在適當的脈絡下考量。「中道」或「中庸」是其推理的目標。

我讀Richard Nisbett《The Geography of Thought》的〈The Syllogism and The Tao〉二

希臘人關心自然世界的本質。亞里斯多得認為「形態」(forms)可以透過邏輯的推演得到真實意義。任何物體都有其核心、基礎的「本質」(essence),這是不可變動,一旦變動,則這個物體就不再是原先那個物體了,變成具有或然性(accidental)的特質。例如:音樂才能在人身上就是種或然性,因為這不是每個人都有,這是因人而異的。希臘的語言會將同一個事物以不同的語言表現,說明其是不同的層次的抽象概念。事物彼此間是有所區隔的(in isolation)的,正如人們之間都是獨立的個體。人際關日和道德當也是希臘人所著重的,但總不像中國人一樣,甚至有共同的興趣。 希臘人的哲學觀認為世界是不變的。六世紀時,赫拉克里特斯(Heraclitus)說:「所有事物都是流動的。」但是到了十五世紀,巴門尼德(Parmenides)認為真實變動不居,世間的一切變化都是幻象,因此人不可憑感官來認識真實。對希臘的哲學家而言,世界要嘛就依邏輯運行,不然就依感官運行。芝諾(Zeno)認為「運動是不存在的,理由是位移事物在達到目的地之前必須先抵達一半處。」若諾使用飛箭和烏龜的例子來說明在空間內,運動是不存在的。有人認為希臘人是「要嘛就是直線觀,不然就是其自身邏輯的奴隸。」當然,也不是所有希臘人都這麼想,亞里斯多德就常常提出反論。 中國人的思考方向則混合自三個哲學觀:儒、釋、道。三者都同共強調和諧,且不鼓勵抽象地推測。 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」是著名的中國故事,這個很長的故事,考驗著聽眾的耐心,也顯示東方文化的基本元素:「忍」。世界上的事物,總是無常且相對。「陰」和「陽」彼此相依相存,雖是相對的概念,但卻因為彼此而存在。「道」,人生的方向,就因蘊而生。「道」提示了相對、循環、反樸歸真的生活態度。「陰陽」、「五行」和「氣」甚至成為中醫哲學的根據。 儒家則強調人與人之間的適當關係,這具有階級性,且嚴格畫分。儒家側重民生福祉和教育,個人不是為了自己工作,而是為了整個家族。一個成功的年輕人是可以透過考試成為政府官員,光宗耀祖。即使在現代,相較於其它民族,仍是有較大的社會流動性的,不論在社會或經濟地方。儒家認為人是具有延展性(malleability)的。 道法自然,儒尚人倫。道家的意象大概會有漁夫、柴夫、樹下坐著的人;儒家的意象則以家庭和及共同活動為主。如果一個人以「儒」家自居的話,他大概是成功;若以「道」家自居的話,他可能被視為是失敗的。 佛家進到中國來之後,和儒家、道家再進行互相釋前,最後產生「新儒學」稱:「宇宙即吾心, 吾心即宇宙。」這個「心」正是和幾千年前,聖人成就得道的那念「心」是一樣的。世間的所有事物就像樂器上的絃一樣,一起漣漪則彼此影響,這叫「因緣」(resonance)。 華語的詞彙中,不是用「尺寸」,而是用相對的「大小」,也沒有詞綴,也沒有特定、露骨的詞彙,而善用譬喻,例如使用「隔岸觀火」、「蜻蜓點水」、「畫龍點睛」來作為文學批評的分類型式。 中國人認為所有東西無縫地組成,互為彼此;希臘,有人認為世界是由原子所組成,有人認為是由連續的成份,至今仍辯論著。中國人認為人像結在一起的網子,彼此業力牽引;希臘人則從一個一個個體出發,一個人、一個原子、一個房子,進而分析其成分。

我讀Richard Nisbett《The Geography of Thought》的〈The Syllogism and The Tao〉一

知識體系在不同社會裡頭,都對其社會性格產生有意義的影響。希臘和中國自兩千五百年前開始,即有存在著顯著地差異,包括其社會結構和自我意識。在所有偉大的文明裡頭,希臘人是最有資格被認為是有足夠的自由、足夠的自信能夠掌握他們的人生,而且能夠為了滿足靈性的目的享受美學般的旅行。希臘人相較於其它民族,對其自身負責,且能夠自由扮演其選擇的角色。用「個人主義」形容希臘人,或許有點爭議,但無疑地,希臘人將自己視為獨特的個體,有著特殊的貢獻和目標。從希臘的史詩作品裡頭,可以發現人和神都具有鮮明的個性。我們姑且稱之為獨立感(sense of agency)。 希臘人似乎擁有一股來自公民、粉飾(rhetorical)的力量,而不是由獨裁(authoritarian)或暴政(tyrannies)。所以,相較於其它文明,當暴政起來時,寡頭政治(oligarchy)或民主政治也很快地就會取代之。 同自由和個人主義相等重要的,還有其對世界的好奇。希臘人透過將事物分類,接著產生法則以系統性地描述和解釋,這也造就其在多項領域,包括大氣、物理、幾何,等的成就。其它同時期的文明,如埃及人也有對於不同學科的系統性觀察,但總是比不上希臘人,其還試圖去解釋背後所暗藏的法則。 如果希臘人是用戲劇和讀詩歌作為場景的話,中國人則是以拜訪朋友和家人為場景。中國人喜歡「串門子」,而且早拜訪的人,即被視為是越重要的人。相對於於掌握感的,中國人有一個和諧感(sense of harmony)。中國人會將在家裡或村里與其它的摩擦最小化,遵守規定符合國家、官府的要求。中國人不覺得自己是任人擺佈的棋子,相反的,中國人有一種集體感(sense of collective agency)。儒家的五倫正說明了在君臣、父子、夫婦、兄弟和朋友之間,都有責任和義務。儘管,中國先秦時期進歷了「百家爭嗚」,那時有禮的辯論常常發生,但對於公共歧異仍不被鼓勵。中國的音樂也通常是歌手、樂器都在同一個調子上,而希臘則發展出和弦的音樂,有來自不同樂器、聲調,共同組成。多少可以反應其社會特徵。然而「和諧」並不意味著「百依百順」(conformity)。在儒家裡頭,「和諧的君子」是和「百依百順的小人」有所區別的。過猶不及都是不合適的。 中國人曾經相信觀星可以預測聖人的誕生,但一旦發現其模糊性後,中國人就對其不感興趣了。中國人也在技術成就方面優於希臘人,發明了灌溉系統、墨汁、羅盤等。中國人是以實用為目的進行發明,而對於科學的理論和探索缺乏興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