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將在此檢視跨語言的差異和概念遷移在不同面相中的研究成果。語言之間,概念的結構不同就可能發生影響,這在許多面相中都存在,如個體(objects)、情緒(emotions)、人稱(personhood)、性別(gender)、數(number)、時間(time)、空間(space)以及動作(motion)等面相。下面我們將挑選三個面相進行更詳細的討論。
我們先從「個體」的面相討論起。在個體的面相裡,如果是具體的事物,通常有相對應的翻譯,但不一定能夠對相關應的類別,因為有些類別內可能會有多個原型共享。不同語言裡頭,會將相同的個體以不同的方式分類,因此對於個體的名稱,不只是記憶其相對應的翻譯,而是要將第二語言類別裡的所有原型通通內化。我們可以用英語和俄語的杯子來看,英語和俄語中,下面兩組字詞是幾乎可以等同對譯:cups/chashki和glasses/stakany,它們的類別裡頭的典型,是無庸置疑的。但是我們從類別的核心走向邊陲時,其界線就不容易畫分了。英語cup類別裡頭,紙杯是屬於較外圍的成員,但是仍屬於cup這一類別裡;俄語則是將紙杯歸到stakany這個類別裡頭。這是因為英語和俄語對於這個個體有不一樣的分類方式。英語依據杯子的材質,決定其是否將杯子歸到glasses裡頭;但是,俄語以容器的形狀、是否具有握把,來把杯子歸到stakany。當英語母語者和俄語母語者對彼此的類別發展誤解的,就是兩個語言的概念互相在角力。
接著討論「人稱」的面相。在人稱面相裡頭,有些語言只有少數幾種,有些語言多達兩百種,造成這些人稱編碼的特徵包括:參與者的角色、社會及空間距離、數量、性別、親屬階層、社會階層等。我們可以用英語和閩南語的「我們」看看這兩個語言在人稱概念裡頭的互動。在英語裡頭,「我們」用we表示,這對應到閩南語裡頭,分是「阮」(音:goan)和「咱」(lan)。再仔細去看,我們發現we是指示詞,即其會隨著情境脈絡,自動轉換詞義;「阮」和「咱」同樣作為人稱指示詞,同樣作為第一人稱複數,但是「阮」不包含聽話者,「咱」包含聽話者。如果在第二語言中的人稱使用得不正確,就會顯得粗魯或做作。通常,如果第二語言學習者若未能去注意標的語和來源語表達上的差異,就是源自於概念遷移。這通常需要適切的社會語言或社會語用能力。
最後是「數目」的面相。 透過語法的對於「數目」的分類,我們可以將語言分成分類詞語言(classifier languages)和名詞組語言(noun class languages)。前者,對於集合名詞和可數名詞沒有構詞的變化,如:日語、華語、優加特語(Yucatec),這些語言重視物體的本質,物體與物體之間的界線較模糊,使用「分類詞」是其特徵;後者依外型、可數性(countability)分組,如:法語、西語、俄語,這些語言必須區分集合名詞和可數名詞,集合名詞只能夠不定冠詞(indefinite quantifiers),如much、little,可數名詞則透過構詞變,如candle-candles表現數量。露西(Lucy)於民國八十一年發表了研究,顯示語言可以影響認知。露西比較了優加特語母語者和英語母語者,對於「數目」的注意力,兩者對於物體的數量和特質都沒有分辨上的差異,這是人類的基本能力。但是,要求他們討論物體時,英語母語者會指出其數量,但是只有少數優加特語母語者指出其數量,這顯示語言影響了個人對於事物注意的標的。另外,實驗也發現屬於分類詞語言的小孩子,傾向將物體依其特質分類;而名詞組語言的小孩子則以物體的外形進行分類。分類詞語言的母語者學習名詞組語言時,通常對於數量標記和冠詞系統有學習難處,可數/不可數或集合概念就是學習名詞組語言必須內化的成份之一。
透過語言的中介,我們檢視三個面相「個體」、「人稱」和「數目」,發現語言內部的概念結構指導了我們對於世界的感知,也解釋了不同語言間,不同概念的互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