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說什麼話?孔子說山東話嗎?還是說當時的「國語」?我們今天的國語怎麼來的?是左丘明發明的嗎?透過清楚方言和共同語的關係,對這些問題就不會覺得怪怪的了。下面分享竺家寧老師「共同語的來源」心得筆記:
方言和共同語在中國歷史上一直並存,相輔相成,分別擔負著不同的社會功能。古時候,在家講方言,社會上講共同語。兩著同時存在,孔子和杜甫都會講方言和共同語。方言依地區不同,使用於某個地區的話,是一個語言在不同地區的變體。共同語則是人們互相模仿、遷就,經過一段時間後,語言帶向一個中間點,你泥中有我,我泥中有你,是大家共同凝聚的語言,是大家互相貢獻創造出來的。
英語的方言在哪裡?加州、德州、芝加哥人說的英語會不一樣,就是方言。加州靠近墨西哥,講英語的時候,彈舌的頻率就很高。澳洲、紐西蘭的英語也都會有一點點不一樣。澳洲說「Need help?」的時候,聲音聽是來是「你號」,不仔細聽,你還會以為是「你好」。日本語也是如此,關東、關西音,互相就是覺得怪怪的。而這些對方可能會聽不懂的方言,是與是與生俱來第一個話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方言最可愛、最優美、最好聽。只是主觀的感情。沒有什麼方言是好聽的,沒有什麼方言是難聽的,只要是自己的都好聽。英格蘭認為美國人的英語粗俗,就是主觀的認定,其實彼此講的是各自的方言罷了。稱「方言」不是歧視,是很自然的在地方形成的語言。方言沒有優劣之分,然而加入激情後,破壞力量很大,因為方言本質上帶感情。
雖然是區域、地方形成的,但方言並不是依山川河流畫界,而是依語言特徵來畫界。調查捲舌音、鼻化音…等,畫出等語線。我國方言有可見:維基文庫
而稱這些方言時,我們會用湘、贛、客、粵、閩、吳、北方(mandarin)方言這樣的學名稱呼,比較精確。閩南話是大方言。包括台灣、福建、海南島、廣東、浙江都使用閩南語,然而對語言知識缺乏的台灣人就可能發生以下的糗事:從前有一群台灣遊客到千島湖去玩,大家覺得地陪帶去的地方不好玩,在shopping的地方就待很久。於是台灣遊客用閩南語商量對付導遊的方法,結果就用閩南語在地陪面前討論。殊不知這位浙江的地陪也會說閩南語。
相對於方言的就是共同語,共同語依朝代的不同,會有不同的稱呼。換句話說,共同語是人們互相模仿、遷就,經過一段時間後,語言帶向一個中間點,你泥中有我,我泥中有你,是大家共同凝聚的語言,是大家互相貢獻創造出來的。我們通常會覺察到不同口音的人交談時,往往會下意識的去模仿他的腔調,套用它的措辭。不斷的相互模仿,相豆遷就,相互調整,經過相當的時間,不同的社會群體間就孕育出一種彼此都能懂,一種中間型態的語言。共同語產生後,它仍然會繼續吸收各方言的成分,以豐富自己。同時,使用它的社會會不斷創造出新詞彙。共同語的生命力特別表現在詞彙的吸收上:
上面以我們使用的共同語為例,就可以發現共同語是具融合力和包容性的,共同語(在中華民國這個朝代裡,就是國語)不屬於任何地方的話,是所有方言的融合體。
在古代,誰要共同語?
知識分子:
私塾,那些搖頭晃腦地讀書就是用方言;然而,走出鄉里,用方言是不夠的,要有共同語。到省城考試是舉人,到京城考試是進士。用方言考試肯定無法溝通。在得到功名後,到書院任職或分官,如白鹿洞書院,知識份子就用共同語論學。
公職人員:
通常不會分封到家鄉當官,韓愈昌黎人,到潮州當官。寫了祭鱷魚文,趕走鱷魚。潮州是熱帶,有鱷魚,把雞、豬吞下去。韓愈在鱷魚出沒的地方搭祭台,文武百官都來了,請司儀唸,叫鱷魚搬到南海。危脅鱷魚,若都不走,就動員鄉勇和團練來趕鱷魚。唸完後,燒了後,撒到鱷魚湖中。鱷魚們當天商量,兩派意見,元老派說韓愈是星宿要快搬,年壯派不怕死,最後民主投票,元老派多一票獲勝。當天風高水漲,目擊者看到鱷魚搬家,聲勢浩大。潮州為此建廟,韓文公廟。蘇東坡去西湖作官,建了蘇堤。白居易西北人去西湖作官,建了白堤。都在不同鄉籍當官,不使用「共同語」從此就無法溝通了。
商人:
古時候的商人必需走出家人,去五湖四海,貴賣賤買,要走江湖、走四海。來自各地的人要有一種共同的聲音。
只有「生於斯、長於斯、作於斯、老於斯、死於斯」的農人不需要學共同語,他們畢生不離自己的鄉土,只和自己的鄉人接觸,所以只講方言完全沒問題。農業社會,這類人口比率最高,所以古代的共同語只流通於少數人的圈子,而這少數人常常主導整個文化發展,社會經濟的關鍵。
每個時代對共同語的稱呼不一樣。從「雅言」(先秦),到「通語」、「凡語」(漢代),到「官話」(明清時代),再到「國語」(中華民國)和「普通話」(大陸)。甚至新加坡和海外地區的「華語」。名稱不一樣,實質上是相同的。
共同語會演變嗎?任何語言活在人們的口裡,都會變的。共同語再怎麼變,性質不會變。國語只是這個時代對共同語的專稱。共同語當然會演變,發音會變、構詞會變、造句會變。語言包括:語音、詞彙和語法三個方面,過去雖然有共同語,但過去沒有大眾傳播工具,過去也沒有完整的國民教育,所以過去的共同語不具規範性。當有必要規範地制定國語時,就要考慮語音、詞彙和語法三個方面了。
語音方面:
有人說,「國語」就是「北京話」?錯!國語和北京方言的關係比較密切,但不全等於北京方言。國語的音吸收北京音的音位系統phonemic system。一套音的系統不能採融合性的,因為音必需是相互牽連,採一個結構的系統,相互有關係,才能有意義。北京話超捲的,但是國語不再那麼捲,兒化韻母消失,輕聲不太講求。只有音系框架是北京話。
詞彙方面:
不斷地吸收方言和創造新詞,以國語為例:
吳方言:尷尬、噱著、名堂、苗頭、揩油吃不消(吃勿消)、硬碰硬
贛方言:榔頭(西南稱釘錘,北京稱錘子,國語兼收並用。)
湘方言:餃子
西南官話:要得、冰棒(廣東稱雪條,北京稱冰棍,國語未採用,北大學生講國語,凡夫走卒講北京方言)
客家話:板條
粵方言:買單、老千、老公、飲茶、炒魷魚、擺烏龍、單車
北京方言:抬槓、捅漏子、泡蘑菇(慢吞吞)、泡湯(搞壞了)、孬種
閩南方言:冬粉、蓋仙、一「尾」魚、湯「滾」了、豆奶、收驚、灌風
然而,而不是所有方言都會被共同語(國語)所吸收,以北京話為例,其詞彙有很多沒有被國語吸收。
例如:
北京話 |
共同語(國語) |
窩心 |
感到委屈 |
西紅柿 |
蕃茄 |
胡同 |
巷子 |
娘 |
媽 |
而創造新詞則是隨時可能發生。
民國初年由吳稚暈先生是語音學家,從事國音審定工作,有各省的語言學者共同參與,目的在規範共同語的音讀 古代的共同語只能講的彼此懂,過去沒有大眾傳播工具,過去沒有完整的國民教育,民國初年,社會型態改變。國音審定旨在把大家唸得四分五裂的音,建立規範音讀。以訛傳訛他們在制定國語,再以訛傳訛,就變成一群人在投票選國語了。這一批人只做國語語音的部分,詞彙會隨著時間推移增加,語法應該是已經有大致的輪廓。語言是約定俗成的,不可能由人投票產生,不可能由少數人創造出來。
共同語的三個特性:
融合性:吸收、融合各方言成分。
全民性:由使用它的全民主導,社會上分子都或多或少對它產生影響。多的如廣播員,少的如農民。
橋樑性:讓孤島(方言)搭起橋,讓孤島能夠溝通,聯繫感情,也消除隔閡。